她的瞳孔颜色不同,艾迪忽然发现,左眼是与葡萄酒近似的深红,右眼的色泽犹如琥珀。
“哦,哦,”士兵叹了两声,“不要摆出请求的姿势,这副样子就是小伙子也吃不消,别说我这把老骨头……”赞同的议论在大厅各张桌边响起,士兵接下去说道,“有两份不同的通缉令,第一份和我们其实没啥关系,赏格二十五个金玫瑰,捉拿最近在五河原东部地区肆虐的强盗头子,绰号红蔷薇的那个。提供线索者经证实也可以领到四十个银月。”
“我知道那个强盗,”劳瑞娜脑袋歪向左侧,“好些客人提起过。”
艾迪朝嘉妮瞥去,女强盗津津有味地品酒,并且毫不介意地参与讨论:“当然,那个家伙名声可不坏,听说还有好几个贵族暗地里支持呢。”
当众称赞自己被通缉的首领,胡萝卜的胆大与镇定得简直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,艾迪暗暗担心。他环顾客栈大厅,客人们大多沉浸在美酒与店主的美貌中,压根想不到自己正与强盗一同喝酒。
“可不是嘛,”老年士兵捋着他花白的头发,“强盗们从来不去骚扰正派领主和商人,过往客商可以证明;他们也从没到风铃城找过麻烦,我可以证明。他们只在英撒领,现在该说成前英撒领,活动。自从莫里茨公爵死了,那边的贵族没了封君,干出的事情越来越荒唐。强盗们打劫,要我说,就让他们打劫去呗,每个人都得混口饭吃啊。”
又一轮赞同响起,老士兵叹气:“那些伯爵和骑士来赫维赫特求助,贝伦克尔大人又正好到日曜城去了,要是他还在,一定会拒绝这么蠢的要求。”
灰发少女“哇哦”地应了声,为士兵端上一杯泛着细碎泡沫的啤酒:“请你的,表示感谢,我待会就贴到门上去。另外份通缉令是?”
“第二份和我们更加没啥关系,”老士兵把酒倒在两个同伴的杯中,“通缉对象是金塔城的艾莉卡·华金亲王,三千金玫瑰,罪名是刺杀奥丽芙女皇未遂。你们说说看,”他环视喧闹的人群,“这些究竟关我们什么事了?管他龙骨宝座上坐的是谁,奥丽芙还是伊西瓦,七贤王还是暴君,我们都一样坐在小劳瑞娜的店里,喝她的啤酒、麦酒,还有葡萄酒。让他们杀来杀去好了!我们漂亮可爱的店主又不会为此把酒算便宜点!”
哄堂大笑中劳瑞娜做了个鬼脸:“再便宜就赔本啦,下次我要收你两倍钱,老汉斯!”
“我还只有五十五岁,不到老头的岁数。你不懂,”老汉斯得到大家的笑声为鼓励,愈发兴奋起来,“我在打比方。我是说,皇帝会像麦子一样一茬又一茬长出来,不管麦子怎么长,跟我们都没啥关系。哦不对头,还是有关系的,自从新近这株叫奥丽芙的麦子占据了这块叫艾提纳的麦田,强盗和饥民就越来越多了。风铃城从来是好地方,现在外头街上的乞丐比往年要多两倍。”
“这话对咱们的女皇可是有点不敬啊。”有人以警告的口吻说。老年士兵身后的圆桌旁只有两位客人,话就出自其中较为年长的客人之口。衣着华丽,戴着珍珠与金线装饰的黑色宽檐帽,蓝色上装与红色长裤绣满鲜花,脖子上系着蕾丝蝴蝶结。
走遍艾提纳,只有来自科诺斯的贵族会穿得如此特色鲜明。艾迪听说——家教,老奶妈,还有萨菈都说过——科诺斯人高傲自负,个性强烈,历史上出过的疯子与艺术家数量在全境首屈一指。他们的贵族也与众不同,某些方面的好胜心格外强,其他公爵领的贵族们用长枪和长剑比试,他们却用画笔、七弦琴和鹅毛笔比试。当然,他们对于比武也很热衷,然而理由却要轻率许多。一句嘲讽,一道目光,就可能引发一场见血方止的决斗。
老年士兵谨慎地站起来:“大人,赫维赫特人常说,酒可以打开话匣子,但是不能解决问题。在酒桌上,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跟我们要做什么没关系。”
现在没有人附和他了。
“你在害怕?还有你们?”较为年长的科诺斯人扫了眼大厅,讥讽地笑着,“不不不,没那必要,没人会愿意惹赫维赫特人。那个故事是怎么说来着?在街上走路会面对面相撞的一定是两个赫维赫特人,他们都觉得自己走的没错,宁愿撞上也不愿意稍稍修正一下路线。”
“故事有点儿夸张,”年幼的店主走向科诺斯人,“可正因为这样,赫维赫特才会有那么多认真勤勉、手艺精湛的工匠啊。”
科诺斯人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女店主道:“可不是嘛,他们太过顶真,直来直去的又死板又倔强。啊真对不起,遇到